第1章(2 / 2)
让人下葬又是个什么道理。
&esp;&esp;几位与沈应交好的大臣相互交换了个眼神,眸子里明晃晃写着:时不待人,不可再拖。
&esp;&esp;他们今日誓要向皇帝进谏,请他下令准沈家为沈应治丧,让他们那位为大衍鞠躬尽瘁一生的首辅大人能够入土为安。
&esp;&esp;几人放下酒杯,正欲站起。御台上的霍祁突然开口。
&esp;&esp;“朕难得偷闲一回,今日请诸卿只观歌舞,莫谈扫兴事。”
&esp;&esp;霍祁高举酒杯,目光若有似无地从那欲进谏的几位大臣身上扫过。
&esp;&esp;几人齐齐一凛,知他是在警醒自己,心头也起了踌躇。
&esp;&esp;不是怕死,只是霍祁这个皇帝,除了在对沈应的事上有令人诟病之处,其余部分简直堪称一位勤政爱民的君主,他们亦认可他、尊重他、效忠他,非必要时刻不愿与他起什么正面冲突。
&esp;&esp;只是首辅大臣死了,宫中不闻不问不说,还日日宴饮、歌舞不断,也实在……太过分。
&esp;&esp;礼部侍郎游子平犹豫片刻,还是忍不住起身奏禀:“陛下……”
&esp;&esp;游子平才说了两个字,就听身旁响起一声冷哼。他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,就见好友纪阳跟浇了油的炉火一样冲起身来,质问御台上的君主。
&esp;&esp;“扫兴事?十四年的感情,竟只换来陛下一句扫兴事,陛下对沈应真的就问心无愧吗?”
&esp;&esp;纪阳咬牙切齿。
&esp;&esp;他是翰林院侍讲学士,向来与沈应交好,自然是站在沈应的角度,骂帝王薄情寡性。
&esp;&esp;也亏他学老夫子的道理,却不嫌沈应离经叛道,还有心气来为沈应讨公道。
&esp;&esp;只是怒得太过火,把群臣都给惊着了。
&esp;&esp;这、这、这不是把陛下和沈首辅藏了这么多年的私情,给放到了明面上了吗?
&esp;&esp;虽说两人刚开始的时候也没怎么藏,但后来不是说分了吗?既然他们两个自己说分了,那群臣当然也只能信了。
&esp;&esp;现在沈应死都死了,纪阳又把这件事翻出来,不是诚心让皇帝和沈家都难堪吗?
&esp;&esp;群臣心里暗骂纪阳不懂事,纷纷往座位上缩了缩,恨不得立即消失在琼玉殿中。
&esp;&esp;霍祁玩味地扫过群臣的表情,最后落在气愤的纪阳脸上。
&esp;&esp;看了半晌,霍祁轻笑着问道。
&esp;&esp;“不然……纪卿以为如何?”
&esp;&esp;“臣以为?”纪阳冷嘲,“臣以为沈应痴傻,辛苦一生痴情错付。臣以为陛下薄情,虚情假意欺人以方。臣以为如此,陛下以为如何?”
&esp;&esp;他性烈如火,游子平拉都拉不住,只能连忙跪下代他请罪。
&esp;&esp;纪阳瞥他一眼,继续冷哼:“不必旁人为我请罪,臣自知冒犯天威不敢求饶,还请陛下免去我的官职,罚我去为沈应守坟,好过让我在这朝堂之上看这些虚情假意假惺惺。”
&esp;&esp;说完他竟直接离了座位,大步跨过琼玉殿的门坎,挥袖而去。
&esp;&esp;群臣目瞪口呆:这纪阳莫不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后台?
&esp;&esp;游子平额头死死钉在地面上:“实是沈大人新丧,纪阳伤心过度乱了心智,求陛下饶恕。”
&esp;&esp;“伤心过度?”
&esp;&esp;霍祁咂摸着游子平的话,抬眸望向琼玉殿的殿门,纪阳的背影早已消失在夜幕中,殿外只剩下守夜的侍卫宫人。
&esp;&esp;……还有那个不知站了多久,如游魂一般的青衣书生。
&esp;&esp;长身鹤立,傲立庭中。
&esp;&esp;仿似当年琼林宴上,红衣探花背手向他扬头:“如何?我说我能考上就一定能考上。”
&esp;&esp;十足的骄傲,万分的美丽,不知夺走了多少人的心魂。
&esp;&esp;如今却只能在地府里当个游魂野鬼了。
&esp;&esp;霍祁哂笑一声,摆手道:“罢了,纪阳就是这个脾气,朕还能与他一般见识不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