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（1 / 2）

&esp;&esp;恍惚中，似有人在说话，接着一件温暖大氅盖至身上。

&esp;&esp;那口救命的花雕酒就这么被人喂到了他的嘴里。

&esp;&esp;陆敬祯努力睁开眼，每次重温这个梦，他都可以在睁眼的时候看到少女的笑靥，一如当年她救他时一样。

&esp;&esp;可是这一次，映入眼帘的不是少女含笑的容颜，而是——

&esp;&esp;一张布满横七竖八伤口的脸。

&esp;&esp;明明是同样的五官，却又好似处处不同。

&esp;&esp;周围不是四处灌风的破庙，这里更像是一个……刑场！

&esp;&esp;他看见穿着囚服的沈嘉禾被压在刑场上，高大的刽子手持刀威严站在她身后，沈嘉禾的脸上丝毫不见惧色，倒是那双眼眸深邃如渊。

&esp;&esp;她正看着的是——

&esp;&esp;颤抖握着长刀的陆敬祯。

&esp;&esp;“大夫来了吗？那还愣着作何，还不去催！”

&esp;&esp;侍女进进出出，东烟站在廊下神色焦急，“昨儿回来还好好的，怎么说病就病了？”

&esp;&esp;“站在这作何？”老管家将东烟拉出长廊，“公子这情形是上不了朝了，赶紧替公子去吏部告个假。”

&esp;&esp;“差点忘了这事！我这便去，这里就拜托祝伯了。”东烟应声下去。

&esp;&esp;侍女领大夫穿过院子入廊，祝管家忙引人入内。

&esp;&esp;陆敬祯这一病，昏昏沉沉睡了两日。

&esp;&esp;他是后半夜醒来的，内室门窗紧闭，再加上炭火烧得旺，闷得他下意识推开压在胸前的厚重被褥。

&esp;&esp;东烟守了两天两夜，这会儿正趴在床边打盹儿。

&esp;&esp;陆敬祯没起身，睁眼盯着床顶怔怔出神。

&esp;&esp;他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
&esp;&esp;他毕生都在致力于给通敌叛国的沈慕禾定罪，梦里他终于拿到铁证，天子震怒，判了斩立决。

&esp;&esp;但就在沈慕禾行刑前，将军夫人差人扣响了陆府大门。

&esp;&esp;来人告诉他，成德三十七年死的不是沈嘉禾，而是真正的沈慕禾，现在坐在镇国将军位置上的那个人才是沈嘉禾。

&esp;&esp;豫北王府从未谋反，连他手里的证据也是他人伪造。

&esp;&esp;他像疯了般提刀去了刑场，闯上刑台。

&esp;&esp;殷红鲜血浸透她用以束胸的衣带，她依旧是男子束发模样，脸上横七竖八的伤口淌着血，却依旧难以掩盖记忆中那副惊世容颜。

&esp;&esp;诏狱审讯多日怎会不知她是个女子？

&esp;&esp;偏偏没有任何人质疑，这说明什么？！

&esp;&esp;他踉跄跪在沈嘉禾面前，颤声道：“郡主，我来救你。”

&esp;&esp;她眼底似有震惊，但也只是短短一瞬。

&esp;&esp;狂风卷起一地尘埃，风迷了人眼，她望着他什么都没有说。

&esp;&esp;时辰到，他被人强行拉开。

&esp;&esp;读书人的满腹经纶、雄韬伟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那么可笑，他甚至连手中的刀都握不住，手腕颤抖无力，手中的长刀不堪重负，终于咣当落地。

&esp;&esp;郡主鲜血溅满他的脸，他睁着眼，一时忘了自己究竟身在何处，从哪里来，又要往里去。

&esp;&esp;美人头颅滚落在脚边，微张口中是一截割断的舌根。

&esp;&esp;她早已口不能言，无法申辩。

&esp;&esp;郡主身死次日，天子论功行赏，陆敬祯成了安国公，天子意欲将平阳公主下嫁。

&esp;&esp;大婚当天，亦是豫北侯府老弱妇孺流放之日。

&esp;&esp;他让人卸了马车，跌跌撞撞骑马追去，他从马上跌落数次，连流放队伍都没遇到，简直可笑至极。

&esp;&esp;他徒步追了整整十日，依旧不见踪迹，最后体力不支晕倒在路上。

&esp;&esp;救下他的是一位不入世的道士。

&esp;&esp;他没回郢京，跟着那位道士去了那个寂寂无名的宗门。

&esp;&esp;他在那修习六年，他要亲自接回将军夫人和小世子，归还豫北侯府所有光辉荣耀，再去郡主墓前以死谢罪。

&esp;&esp;床尾的炭火